【文／ㄚ尼】

電影「再見了，可魯」，掀起一陣狗狗熱，看在我這愛狗成癡的人眼裡，委實心癢，恨不能重拾養狗樂趣，奈何時空無法配合，只得逗逗別人的狗過過乾癮。

那天，在街上看到一隻抬頭擺尾、昂首闊步的狗，不禁眼睛一亮，趕忙呼叫自家犬子犬女觀看，正在嘖嘖嘆賞之餘，忽聽得犬女酸溜溜的說：「媽媽每次看到狗狗就不要我們了！」敢情小女兒吃味了，我趕緊摟著她安慰，眼角餘光仍不自覺的搜尋那隻狗，嘿！嘿！要是女兒知道我以前養過狗，而且跟狗狗幾乎形影不離的話，還不知要喝上幾大桶的醋呢！

狗大不中留
啊嗚！牠思春不守舍

那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從未養過狗的我，其實是在校園被那隻狗「撿到」的。頸上帶著項圈的牠，不知被主人遺棄還是走失了，正如「喪家之犬」般，恓恓惶惶來回奔走，我習慣性地噘唇招呼了一下，牠立即奔過來嗅聞我的手，然後跟定了我，我只好把牠帶回家。

好在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成犬，既不會隨地便溺，也不會狂吠亂咬，外型頗似日本名犬秋田，於是就這樣在我家住了下來。我一下班，就牽著牠到處溜達，閒來沒事就幫牠梳洗打扮一番，倒也其樂融融。

無奈「狗大不中留」，進入青春期的牠，開始思春了。沒多久，牠就看上一隻又瘦又小、醜不拉嘰的母狗，每天一出門，就繞著這隻母狗打轉，不時還要跟眾多追求者打鬥一番；晚上出不去，就在鐵門內仰天長嘯，茶不思飯不想的發出哀怨的狗嚎聲。

有一晚，母親被牠叫煩了，也怕吵到鄰居，一咬牙，開了門，牠立刻頭也不回地衝出去找牠的「佳人」。第二天，母親晨起運動時，發現牠就端坐在母狗家門口，癡癡守了一夜。看到母親，牠才夾著尾巴、羞愧地跟著母親回來。

休想再風流
卡嚓！牠無奈被去勢

很快地牠就打敗群雄，贏得佳人芳心，做了母狗的「入幕之賓」。不過當「心上犬」得手之後，牠竟然「變了隻狗」似的，在路上碰見了，也視若無睹；最可惡的是，當牠的「前妻」搖尾趨前向牠示好時，牠竟然報以兇惡的狂吠，活脫薄倖的「負心漢」，我這才知道，什麼叫「狼心狗肺」！

經過這一番折騰，媽媽決定把牠「閹」了，以絕後患。於是，某個下午，不知情的牠，興高采烈跟著媽媽出門，回來時，卻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狗嘴上套著籠子。媽媽好言好語撫慰著，牠卻緊閉雙眼，將頭轉到另一邊，理都不理媽媽，只是不時痛苦地鼓脹著雙頰，從緊閉的唇縫呼出氣來。

我心疼地拍拍牠的頭，牠驀地張開眼睛，無力地擺動幾下尾巴，將頭靠向我，嘴裡嗚嗚嗚地低鳴，不勝委屈樣。媽媽好笑地說：「妳看，牠都不理我，還向妳告狀呢！」

此後幾天，牠對媽媽的叫喚置若罔聞，非得要我端來的食物，牠才肯吃。還好，一星期後就盡釋前嫌，不然，再這樣下去，牠大概會被媽媽「掃地出門」！

路過傷心地
汪汪！牠記恨剪刀手

被「去勢」後，牠吃得更多，也長得更壯，看起來更雄赳赳、氣昂昂了。誰知，有天我牽著牠出門散步，走到一半，牠忽地止步不走了，四肢、屁股皆著地，頭拚命往後扭，我使盡吃奶力氣一步一步拖拉著。正在人狗拉鋸時，牠驀地跳起來，撒腿狂奔，拖得我踉踉蹌蹌，險些摔倒！

我喘吁吁地拉住牠，這才發現，原來那家獸醫院就在前面，難怪牠反應如此激烈。接著看到獸醫時，果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牠一面狺狺狂吠，一面將尾巴夾在兩腿間，拚命躲到我身後。獸醫也戒慎恐懼地看著牠，原來去勢那天，他差點被咬一大口哩！

看來狗也像人一樣小心眼、會記恨呢！我心想，被閹割的豬叫「豶」；那被「去勢」的狗要叫什麼呢？

事隔多年，還是找不到字，但我終於為牠找到了一個流行名詞：「一隻沒有ＬＰ的狗。」

【2004/12/14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