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離枝

    白皓的經紀公司剛剛結束了第一階的美姿美儀訓練課程，準備第一階段的淘汱。三十六位學員集合在視聽大教室，每個人都很緊張深怕自己被淘汱，素珊也在其中。

白皓開門走進教室帶著他的一號表情，手上拿了一份名單微笑的上到台前，就像播報新聞一般沒有客套。

：「大家好，現在要為大家公佈一份名單。名單人數總共是十二位，等一會兒點到名字的請留在教室座位上。沒點到名的，將由妳們的美容講師帶各位到另外的訓練教室，進行第二階段的專業分組。現在為大家公佈名單，小夢，莓可．．．」

    白皓拉了一張椅子到講台前坐下來，並且很耐心的等著助理小姐一一的將學費退回給這十二位學員。白皓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仔細的翻閱著這十二位學員的詳細個人資料。

白皓看資料時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動作。每當他翻閱一份新文件時，眼睛便會在這一群人內搜尋，之後定往眼神，瞄幾秒鐘．．．然後再看資料，看完了資料，再瞄一下資料中的女孩。

我所說的特別並不是指剛才描述的那些，那些一點兒也不特別。而是白皓在看資料或瞄人的時候，身體姿勢是不動的、連頭都不動、除了翻頁時手的動作以外，其他的全部就用兩顆眼珠子來完成。

助理小姐將學費全部退還給這十二位學員之後，白皓收起資料坐挺身子開始對這些學員講話。講話內容不外乎不要灰心、繼續努力、現在淘汱不等於明天出局、明天是未定數永遠都在等著你．．．這類的場面話。最後為了聯絡感情，白皓便邀請大家晚餐、唱卡拉OK，一大夥人乘了兩台廂型車到了淡水『海王子』。

    一夥人到了餐廳，這是一個庭園式的海鮮餐廳。原本大家想在清風徐徐的庭園裡吃睌餐，但後來為了要唱歌，最後還是選擇了包廂。

這是一個設計很特別的餐廳，表面整棟樓是一間大豪宅的樣式，但是繡面的建材卻故意使用一支支又直、又壯的桂竹包覆起來。樣子是歐式的，不過感覺是中國的。更特別是這房子的室外照明不用電，用的是火把。整個建築物四周、庭院、走道全部都是兩人高的大火把，火把的內焰是藍色，外焰才有一些橙色，而且沒有燃燒的黑煙，從這些可以明白，火把燃料是天然氣或液態瓦斯。

火把的數量很多，把庭院照的亮晃晃。庭院裡少不了有水池，但水池裡不養魚、也不噴水、只有一面牆由片岩砌起來的牆，不停的由最上緣緩緩的滲出水來。長久的濕度保持，讓這片由片岩砌起的石牆，長了一叢叢的羊齒蕨類。

由於水是慢慢的由岩牆上方滲出，緩緩的往下流到水池，這水池的水幾乎是不動的。設計師在水底安裝隱藏式的潛水藍光燈管，讓原本就很靜的水顯得更穩定，穩定到把倒映出火熱火把的影像變的非常真實。而這寧靜的水世界和吃飯喝酒熱鬧的客人，形成很有趣的對比，很有趣不衝突，但又不很協調的對比。不得不讚嘆這設計師的功力和巧思。

    大夥進了包廂點完菜、吃完飯、工作人員撤走大型圓桌換上矮茶几，原本沿著牆擺設的環型沙發，加上這茶几就成了卡拉 OK 的包廂。在大家正瘋著唱的高興時，服務生帶進來一位訪客，正是賀莉。

賀莉一進門直接走進來便倚在白皓旁邊，白皓喝了些酒，毫不忌口的向大家介紹她最愛的女人。這時音樂正搖滾、人正瘋、沒人在意白皓說了什麼。可能白皓覺得沒人理會她，便要賀莉點了一首歌直接按了插播，原本搖滾熱鬧的音樂突然停止，起了非常哀怨的前奏，是江蕙的『花若離枝』。

    眾人的動作全部停止，眼光往賀莉身上注視，賀莉站起來從別人手中取走麥克風，深情的面對著有一點兒醉意的白皓唱了起來。

「花若離枝隨萎去，再開已經是不同時。

  葉若落土隨黃去，再發已經不同位。

  恨你不知我心意，為著新芽等春天．．．

  紅花無香味，香花也無紅艷時．．．

  望你知道我心意，願將魂魄交予你。

  世間冷暖情為貴，寒冬也會變春天．．．」

    賀莉唇皮薄薄，唱的很輕很輕。白皓目睭睛睛，看的很重很重。賀莉唱的時候除了嘴巴動，眼皮也一眨一眨，眼睫毛像兩把扇子搧著、搧著、把深在心裡的情意搧向白皓。任誰都看的出來這女人和白皓彼此相愛，誰說演藝界的戲子無情？他們不但有情，而且比起一般人還要深的許多。

那必先算什麼？又該怎麼辦？必先不是戲子、不是婊子、是棋子、被將了的棋子。早在戴婚戒前註定就要出局。

    賀莉很快的便和這些女孩混在一塊兒，突然有人提議大家剛學完美姿、美儀不如就來個走秀比賽，由白皓和賀莉當評審，雖然大家都是名落孫山，但好歹也受完第一階段訓練。於是在大家都有酒意情形下，來了一場走秀比賽，喝了酒大家鬧著玩，有人正經八百，有人東倒西歪。不過賀莉卻是每一個女孩都仔細的端詳過，仔細的端詳臉蛋、身材、談吐、和顯露在外的性情。

※                 ※                 ※

：「喂，是莓可嗎？我是賀莉姐，有空嗎？」

：「賀莉姐，有空呀，幹嘛？」

：「下午想約你出來聊天，喝下午茶要來嗎？」

：「喝下午茶，好，在哪兒？」

：「美麗人生，兩點方便嗎？」

：「美麗人生？那不是很貴！」

：「不會啦！順便介紹一位大老闆給妳認識，說不定談得來就幫妳出唱片哦！」

：「真得？好，一定到。」

    賀莉又撥了另一通電話。

：「陳董，我小莉啦，下午喝茶有空嗎？」

：「下午啊．．．應該可以！」

：「陳董，還記得上回跟妳提的事嗎？」

：「小莉呀！妳知道我就喜歡妳呀。」

：「欸！我太老了啦。介紹給你的可是又年輕、又溧亮、還準備發片的歌手哦！」

：「真得哦？幾點？在哪裡？」

：「你來我店裡接我一起過去，兩點好嗎？」

：「好，就這麼說囉。」

    美麗人生是個 VILA 五星級的大飯店。從門口的接待進入眼裡是三棟五層樓弧型的建築，形成一個正三角型的空間。三棟樓的第一層都是挑高也就是往上只有三層樓板。右邊這棟是餐廳，左邊這棟是一個SPA水療大池，左右兩棟樓的外牆都是用玻璃構成。正前方的樓下則只是個造型的穿堂。

往上看樓層外觀，猜想應該是屬於客房吧！而三楝樓圍成的空間則營造成南洋風味、曲線造型的超大游泳池。游泳池的中央還有一個小島，小島中央種滿棕梠樹，地面則是顆粒的粗白砂，整個小島的周圍擺的是大陽傘和木製沙灘躺椅，沙灘和泳池內，三三兩兩的人，顯得在飯店裡格外悠閒。

    目光往穿堂看過去，好像是一大片的沙灘和藍色的海。（奇怪！這地方不靠海呀。）不過沒機會仔細欣賞，今天不是來這兒渡假只是來喝下午茶而已。

莓可看的發呆，被賀莉拉了一把往右邊這棟走進去。原來這挑高的樓，樓中還有閣樓，一樓是寬廣的大廳氣派華麗、上了閣樓感覺完全不一樣，是小而巧、小而溫馨。原來閣樓做的生意是約會的早餐，和下午茶、宵夜。賀莉帶著陳董和莓可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莓可是個從小留澳唸書的 ABC，唸完高中，十九歲就跑回來台灣想走演藝界。莓可認不得幾個中文字，但是國語還算靈光，而且帶有 ABC 的腔聽起來倒也蠻好聽。莓可雖然在澳洲長大，但是基因卻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

莓可身材嬌小但是比例很勻稱，就像是縮小兩號的模特兒，只可惜莓可的胸部從國中發育時一直保持到現在，內衣是穿的鬆鬆的 32A。

陳董和莓可一見歡喜，雖然兩人相差了三十歲，不過看起來倒是挺協調的，看起來就像是對親密的父女一般。莓可愛撒嬌、陳董沒女兒，樂的讓人撤嬌，兩人說說笑笑反而賀莉倒變成了外人。賀莉自認時機已成熟，假裝接電話有事要先行離開，賀莉向陳董使了眼色，也向莓可招招手說聲「好好兒玩哦！」就離開了餐廳。

：「Daddy，你常來這裡喝茶啊？」

：「偶爾啦！我不喜歡喝酒，所以談生意通常都到這裡來。」

：「所以說，Daddy是做大生意囉！」

：「小生意啦，掙口飯賺吃賺吃啦！對了，莓可你怎麼會叫我Daddy咧？

：「不叫Daddy難到叫Honey？」

：「哈哈哈！就是得我疼！以後我就叫妳．．．欸『女兒』英文怎麼叫呀？」

：「Daughter。」

：「我是Daddy你是Daughter以後我們就這樣稱呼囉。」

：「Daddy！」

：「寶具Daughter！」

：「哈哈哈！」

：「Daddy我們不要喝茶了好嗎？」

：「這麼熱，不喝茶要去哪裡？」

：「去游泳呀！」

：「可是．．．可是Daddy不會游泳啊！」

：「沒關係就玩水嘛！好嘛！」

：「好！好！Daughter喜歡去那裡Daddy都陪你去，哈哈哈！」

    在南洋風味的游泳池裡，陳董手臂上紮著充氣式的浮筒，藉著大臂上的浮力漂在水上。陳董說不會游泳，其實也還是會劃划水、踢踢腳。但是莓可就不同了，她在水裡可是比在陸上來的更動人，雖然莓可胸部沒看頭，但其他部位比例可是超優的。

莓可買了件連身高叉的黑泳衣、黑泳帽，看起來就像是經過訓練的選手。莓可背著身下池，抓住不銹鋼的欄杆反身一縱，悄悄的就下水，靜的一躍像隻海洋世界的海豚。

莓可雙手伸直合十併攏、往後縱下水時，弓著身、手指尖先下水、接著頭、頸、胸、腹、腿、足、踝、全都滑溜溜的進了水中，最後是腳趾尖，下水時只濺起一點點的水花。

潛到水裡的莓可，扭轉身體變成正向，在水底向陳董的方向游過去。在水底，莓可用的是蛙式，莓可的夾水很有力，每次一夾水便前進一大截。莓可的頭髮只有及肩，下水前並沒把它盤在泳帽內，前進時頭髮順著水流成了流線型的尾翼，速度慢下來屈身準備再往前時，頭髮就變成無重力漂著的樣子。頭髮才漂成無重力的樣子兩次，莓可就接近到了陳董身邊。

莓可真的像條魚、鯊魚、黑色的鯊魚。她並沒有浮上來換氣的打算，反而繼續的在陳董的身邊繞了起來。

    在水底莓可改成用腳柔軟的踢水，一雙手除了划水，還得控制方向、速度才變的緩慢虛無，莓可的頭髮這時完全變成無重力的狀態。莓可的臉因為池子裡貼藍色磁磚的緣故，太陽光穿透池水映到莓可臉上也成了藍色！很陰森的藍色。

黑色連身泳衣、泳帽、森藍的臉、森藍的腿、在深藍色的深海裡。莓可變成了一條覓食中的母鯊，正繞著、打量著她的獵物，一個漂浮在水中，腳正踢著水的人類。這母鯊不停的在水裡繞圈圈，打量著她的獵物，暫時並不發動攻擊。她打量著這獵物，是否有能力一口斃命，並且將它撕裂、吞食、母鯊不停的繞圈圈，兩隻眼睛不轉眼的盯著獵物監視。

    突然莓可的動作變了！她改成用腿夾水猛力加速，向下潛到海底、挺腰反折、屈腿用力向底蹬腳向上反彈。母鯊開始衝向獵物張開大口展開攻擊。當她衝出水面時正好從陳董的胸前鑽出，躍起來高過陳董，在陳董的禿額上親了一下，人往下沈時，便摟著陳董的頸叫了聲：「Daddy！」

陳董的表情簡直是樂翻了，哈哈大笑！心裡不知慶幸交了個幼齒還是認了個女兒。水面慢慢恢復了平靜，但水底莓可的腳卻得不停的踢水，以保持兩人都能浮在水面，並且保持平衡不傾斜。

    在泳池岸，莓可仔細的為陳董在兩胳膊上，緊緊的繫上空氣套筒，好讓陳董能順利的漂在水面上。她要 Daddy 先下水試試看，陳董雖說不會游泳，但是划划水、踢踢腳的基本動作，倒也不致於完全不會。才幾分鐘時間，陳董便能順利的、自然的、飄在水面上，頭胸保持在大氣中。

：「 Daddy！Are You OK？」

：「OK、OK、妳也下來一起玩吧！」

：「好，Daddy，I am coming！」

    陳董看著岸邊的莓可，雖然莓可看起來個頭小，但其他部位比例倒也蠻勻的，長腿、翹臀、膚又白。莓可穿了件連身高叉的黑泳衣，看起來原本的腿就更長了，他看莓可抓住不銬鋼的欄杆反著身下池，輕輕一縱就悄悄的下水。這一躍像隻大魚。莓可雙手伸直像朝天拜、往後縱下水時、反弓身、手指尖先下水、接著頭、頸、胸、腹、腿、足、踝、都輕輕的跟進，最後才是腳趾尖。下水時只濺起一點點的水花，然後就不見莓可的身影。

    陳董往這清澈的池水裏瞧，只見一條大魚悠遨自在的游向他，陳董以為莓可要來作弄他這不會游泳的老頭子，心裡早已有了準備，可能突如其來的抓腳或哈癢。但是見這大魚就要到身邊時，卻轉了個大彎繞著他玩起躲貓貓來。為了防備莓可突來的驚嚇，陳董得左顧右盼的往水裡監視這大魚的一舉一動，深怕失去這黑影的蹤跡。這大魚繞了好幾圈也沒碰他一下，就只是繞圈圈。

陳董不禁納悶起來，難道這孩子真是魚！可以在水裡呼吸？

    就在陳董分神時，猛然的．．．莓可就衝出了水面，親了一下禿額並且環著他的頸子，兩人一起漂浮在水面上。陳董樂不可支，感覺到若真有這麼一個貼心的女兒該有多好。

陽光灑在莓可的臉上，頭髮因為莓可才剛出水，水份隨著髮絲往下流，流到髮尖就變便成一滴滴，映著一顆顆小太陽的水珠掉到水裡，小太陽不但沒有聚集起來，反而全部消失，讓水還是水，大陽還是太陽，沒有相干。

：「Daddy，這樣玩水高興嗎？」

：「高興哪！Daddy從來沒玩水玩這麼高興過！」

：「對．．．Daughter妳怎麼那麼會游泳呀？」

：「哦！忘了告訴你，以前在澳洲唸書時，我參加了水中芭蕾的

訓練，結果被淘汱，從來也沒真正參加比賽過，好灰心哦！」

：「為什麼呢？你游得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