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少年想成為詩人。他喜歡在他的簿子裡畫畫寫寫,或是在電腦裡打打字。沒有署名的短文句子,或是咖啡餐斤紙上的塗鴉。他總是在歌曲音樂裡尋找靈感或是在旁人的故事經驗中尋求念頭,當他腦裡充滿了靈感時,任何的紙條都是他記錄心情的證人。 他的生命裡充滿了機械性的日子,平凡沒有變化,甚至可以說是每一天都是同一天的複製品…他早上八點起床,晚上一點就寢。晚上坐在床上禱告,白天出去外頭走路。他的生命可以說是人們所稱的『正常』或『平凡』。他樂於這樣子地過日子,雖然他覺得少了些什麼,儘管他不知道到底是缺乏了什麼。 這個少年並不喜歡他的詩篇,他覺得它們少了些亮麗,少了那一種詩詞該擁有的味道。他的詩詞平凡的像是在書本裡那千篇一律,或是普通的像是在任何地方都看得到作品。於是他開始尋找那缺乏的味道,想要給他的字句裡有些與眾不同的表現與滋味。他在晚霞時走在海邊,在那夕陽快要躲藏在地平線之後之時刻…當那橘紅色裹住那海浪表面的水上天空…他緊抓著他的鉛筆跟簿子畫出心中所感受到的每一個念頭。 但是這樣仍是無法補足他心中那個空著的空間…他想知道在愛的更後面是有些什麼…他寫兩個人的故事,一對男女的故事…平凡、簡單,平凡到不用讀完你就可以猜測到每一個故事的結局…可是他是如此的想知道在這故事之後還有些什麼… 直到有一天他開始了另一個世界的生活。他開始過夜間的生活,白天休息。他出沒於夜晚充滿著種種誘惑的地方,然後自己本身成為它的一部份。那個想要寫出不一樣愛的故事的年輕人沉入於這樣生活顛倒的日子裡,雖然他知道愛本身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每一種表達每一種方式及環境的不同,讓愛表現出不同的形式。可是他想要知道是為什麼。 於是他更加沉溺地尋找,甚至有些時候不擇手段。漸漸地,他開始體驗到他未曾體會過的事。他開始明瞭所有的事情並非全都能自己掌握,他開始了解人為什麼無法對自己的理念忠實,他開始懂了那許許多多身軀心靈的分心,那個每個現代人每天都暴露在誘惑中的無耐。他體驗了那禁忌的感覺,也學會了如何去想像那些事。他把它們全都記錄在他那本不離身、沉默地、懂得聆聽、不會責備抱怨、但卻隨時陪伴他感覺的簿子裡。 夜晚是交錯複雜的,而他的晝日卻簡單平凡。他嘗試著到所有的地方,可以一時在這裡,轉身一時又在別地。讓自己的身與心跟思想到各處遊蕩,讓所有可以想像的都從腦海裡流過,沉浮過濾。他幾乎已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他』,他感覺那原來單純平凡的『他』好像正如流沙般緩緩的流失消逝。 但是有一晚,在他那黑暗而心神又到處遊蕩的一晚,他認識了一個人,一個照亮這個少年那生命空洞每一角的人。她在一個離他出沒之地很遠的地方…但是這些事就是這樣子的發生。他看到她,她對著他微笑。他對她打招呼,她微笑後也回了招呼。 之後的夜晚跟之前的夜晚沒什麼不同,只是現在有空出時間可以躲避在她之內。有清澈眼睛甜美笑容的她陪伴,在她身旁生命是那般地清純簡單…日子只有笑聲與誠實之話語。很奇妙地,當他與她在起的時候,他每一個部份都不再黑暗,都在轉變,這個已經幾乎忘記坐在人行道上痛快的聊天、手牽著手漫步於河畔、買個冰淇淋甜筒與人分享、或是邀請人吃個晚飯那感覺的年輕人。他記起了那為了別人著想的感覺,那個非常惦記一個人的滋味,那份迫不及待想與一個人在一起的衝動…那一種找一個人就地而坐,哪怕是只能談上幾句話的那種念頭。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人會忘卻這些事情,然後又在某些時刻自然地記起來…她是他那善良的一面…他唯一美好的一面。 年輕人逐漸地愛上這清澈眼睛的女人…但是卻又離不開他生活的世界裡。他覺得他還有好多未曾探索過的地方與事情,他只想寫下這一些事…寫下生命寫下圍繞著它的一切,居住於它的所有…他並不想停止不想離開,想要去發現所有一切事物之精華,那些不尋常之感覺,那所有事情更深的地方。他想證明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正確或不正確、所有都是好與壞、白或黑。年輕人想要寫出從來未曾有人讀過的故事,敘述因為種種規則人們不常說起的事跡。 他發現並不是所有的愛都是完美…真誠的愛不見得都是最為妥當;而做夢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雖然在一個破碎的世界裡做夢的確是有些困難。他更也發覺那熱情之火會因種種因素燃起或是熄滅,那醋意是個會讓你分心哪裡都到達不了之橋樑。那個屬於你的事物你不必綑綁或是蓋上你的印章,只要你懂得事情沒有所有的絕對。他更了解了世事的相對,沒有一事是能如我們所願,而是我們該如何去看待… 有一晚年輕人又去與有著甜美笑容的她會面,手裡拿著一朵玫瑰…他跟笑著開心的她坐在路邊,唱著他為她譜下的歌曲;他朗誦以誠懇之心寫下的詩句給她。詩句裡沒有分離之感覺,只有片刻的思念。詩句裡沒有再見,只有美好的記憶。 那一晚他們不停開懷地笑,他告訴她許多他的事,而她也對著他訴說許多她的經歷,還有那互相收藏在對方心中的許多秘密。他抱住了她,抱得是那麼緊,緊的他們如同是一個人一般。他又吻了她的額頭、她的臉頰;他嘴唇第一次觸碰了她那甜如草莓的櫻唇。他握著她的手,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手在他手掌中跳動…感受到那不久就會跟他自然記起一般的那一份自然流失忘記的感覺… 一時想起,一會兒卻又遺忘 但是這事沒有人能懂,沒有人能理解 因為要懂這事要理解這事 要曉得講的到底是什麼 如何能忘記那一晚? 又如何能不記得街角的那個人行道?那柔軟細長的手指,彷彿那天堂離我好近…要怎麼理解那未知數?彷彿那地獄離我不遠…要怎麼忘記她又柔又有旋律地那『bye bye』?月亮在那一次緩緩地靠近…微風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耳語那憂鬱的曲調,那路程變得好長…要怎麼忘記那在我手心柔軟的小手,可以溶化那另一個我的甜甜笑容? 他只想繼續寫下去。 有些時候他問自己愛是不是值得擁有那麼多的色調,詩詞是不是該擁有那麼多形勢?押韻與階梯是不是應該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同樣的規律,而銅板永遠都只有兩面可以選擇?所有的事都有個那更遠更深的一面?愛情會不會滅亡,或是只是換個地方?是不是所有的事仍是只有黑與白,而我只能躲藏在那人們定裁的『灰色』身後?是不是那些壞事世代接著世代後仍繼續是個壞事?世界是不是還會持續如現在所見旋轉著? 也問著,她是不是仍在同樣的地方等著我…她,那個我最好的一部份…我唯一最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