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檢查之後大概就能知道了。如果是膽的問題還好，大不了當個沒膽的膽小鬼；萬一是肝可就麻煩了，因為這意謂著cancer cells 正在擴散。」

我把大弟叫了出來，詳詳細細的把狀況說給他聽。大弟一臉錯愕。

「放心啦！也有可能是神經痛或肌肉痛。」

我胡亂編了個病情安慰著他。

大弟長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我說：

「有菸嗎？」

「你不是戒了好幾年了嗎？」

他不語。

我取出了菸，遞了一根給他。點了菸之後，弟弟狂吸了幾口，然後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老哥，生老病死還真是由不得人啊！」

「是啊！看開點！家裡還得靠你跟小弟呢！」

大弟狂吸著菸，眼睛看著前方久久無法言語。

「你也該回去了，待會開車小心點。」

「保重了。」

「放心，我會告訴你結果。可是千萬先別讓爸媽知道了。」

「我知道。」

看著他們一家人上了車，我這才走進家門。母親上了樓，客廳裡只剩父親整理著桌上的信件。

我坐在他旁邊順便把他的手抓了過來輕輕的按摩著。這是每個星期日的例行工作，也是我唯一能幫爸爸舒筋解勞的方法之一。

我從爸爸的右手掌開始按著，然後開始跟他閒聊。

爸爸的手很厚實。掌心熱熱的，很暖和，也很舒服。雖然長滿了老繭，但是在我的心目中那是全世界最慈愛的手，也是最溫暖的手。

「爸，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你知道嗎？」

我一邊按摩著一邊說道。心裡則不停的想著：我的父親可真是偉大啊！他對我這個養子的愛遠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多得多．．．

爸爸淺淺的笑著。

「你累不累啊？累了就先回去吧！別管我了。」

「我還好，放心啦！」

按完了雙手之後，我示意讓爸爸抬起腳好讓我幫他按摩小腿跟足心。我把爸爸的腳放在我的腿上輕輕的按著。

「爸，想不到你的腿還那麼結實！真是令人羨慕啊！」

「呵呵！你看看，我的大腿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可結實得很呢！每天早上我都會去公園運動，吊吊單槓跑跑步，或著騎騎單車。」

父親得意的說道。

「說到單車你也真是的！上次差點嚇死我們了！說好囉！以後不可以再從台北騎單車回來（中壢）了，知道嗎？」

「好！好！」父親點頭笑著。

我放下了父親的右腳，然後再把父親的左腳抬上我的腿輕輕的來回按摩。

「你也該回去啦！當心沒車可搭。」

「放心啦！十點都有公車的。」

「早點回去早點睡。」

「我明天不用上班啦！」

爸爸笑著。不過我沒告訴他為什麼我不用上班。

因為我得去醫院檢查。

「爸，對不起啦！可能你兒子太笨了，沒能賺大錢讓你過過好日子．．．」

「隨便吃吃，咱們一家人平平淡淡過日子也是挺好的啊！」

「可是苦了您老人家．．．」

「沒這回事啦！你別想太多。咱們家雖然沒什麼錢，但也沒欠別人錢。只是你們三個孩子都沒住家裡，這麼大的房子你媽還真是住得挺寂寞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老不願意搬來跟我或是大弟一塊兒住。」

「可能住你們那兒她會沒伴吧！住公寓她是不會習慣的。」

「也對。這兒好歹還有些左鄰右舍可以聊個天，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只是這房子太大，她行動又不算方便，我真怕哪天她摔了樓。」

「放心吧！你媽不會有事的。時間不早了，你也該走了。」

「喔！好吧！那我先餵個魚。」

我放下了爸爸的左腳，然後起身準備走向魚缸。

「待會我來餵就行了。你還是先走，免得趕不上公車。」

「爸，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早點睡，別再東摸摸西摸摸了知道嗎？」

「好啦好啦！」

「爸再見！」

父親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餵魚。我關上了門，一個人走在細雨綿綿的街道上，眼眶裡流下的不知是雨，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