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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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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從今以後,我對自己負責。
作者:
老廚子
日期: 2012.03.26 天氣:
心情:
40歲那年,阿嬤離開了。
甚麼都沒帶走,除了一顆仍然懸念著他的孩子的心。
送她走的時候,我把我所能找到的,從小到大的獎狀,全都給了他。在焚化爐邊,心裡祝禱著:
放心的走吧,阿嬤,我會盡我的能力對待妳兒子的。
我不再收集獎狀,在阿嬤開始臥床,行動不便的時候,我就只收集感謝狀。
小時候,家裡總是沒人。
幾天看不到大人,對我們兄弟來說,是稀鬆平常的。所以家裡平日開伙,總是我在廚房張羅著。七歲之前,阿嬤都趕在下班來,煮好飯菜跟我們一起共享晚餐。七歲之後,偶爾見到的父親,回家總是醉眼惺忪。
小學,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的我,一直都沒有甚麼朋友。即使進了國中,當時所謂的資優班,我也都一直與人保持距離。同學口中的臭屁鬼,放學從不逗留。沒甚麼互動,怕別人來窺探心事。
出了社會之後,也很少跟家裡有聯繫。固定該作的例行公事,就是逢年過節的團聚。
因為我們這些小孩子都長大了,也對父母有了自己的看法。父親早已喪失發言權,團圓,向來都是我在招呼張羅。阿嬤的住所,也隨著身體日漸老邁,慢慢只在弟弟跟我家之間來去。每隔一段時間,我想阿嬤了,就去三峽載他回來台中。弟弟念著阿嬤了,就打電話給我,我載回去。
在我家的時候,阿嬤會教女兒說台語。即使到了今天,女兒還是記得,他一口流利的母語,是阿祖一天天教他說的。常常祖母會拿起我小時候的獎狀,像個孩子般的炫耀著,"你阿爸從小就很乖,阿祖都沒有教他,你看他成績有多好....."
或許,至今女兒對我的崇拜,多半源自於此。
進加護病房那一天,我正在努力工作著。弟弟打電話來,我聽著。
放下鍋鏟,平靜的交代完工作,鑽進車裡,繫上安全帶。
淚,開始蜿蜒。
阿嬤,妳要平安。
到了恩主公醫院,阿嬤已經不醒人事。我焦慮著,在加護病房外,無人可問。沒有醫生,沒有護士,沒有親屬。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
不久,知道我到了,弟弟也來。然後伯父、然後姑媽、最後,才是他。弟弟說,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進不了病房,不如去他家。
我不要。
我就是不要走。
捱到終於探視時間到了,一次只能兩個人進去。沒有人跟我爭執,我換上綠色的防護衣,默默進去。靜靜握著阿嬤的手,紅著眼聽醫生說明病情。
可能不會醒了。醫生冷冷的說。
也真的沒有再醒。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先回去吧,"這個人是我的父親"你明天還要工作,我會在這裡等著,不要擔心。"
真的嗎?你真的終於想要負起責任了嗎?我心裡想著,臉上卻是木然。"你要好好待著,別我一走,你就不見了。"
第二天炒完菜,因為一夜沒睡好,大家不讓我開車。我趕著高鐵上台北。到了醫院,果然沒人。
心都涼了。
父親趕來,結結巴巴的解釋著,因為這個,因為那個.......
"沒關係,那是你的母親。你現在作的,我在看著。"
留下這句話,我走出醫院,點起香菸。
一直到最後,我跟弟弟商量好了,放棄一切侵入式急救,他都沒再出現過。簽名那天,我要弟弟通知他們,阿嬤的子女們。我拿起筆,無情的簽下我的名字,在阿嬤的子女面前,
我親手放棄了他們母親的生命
。
送走阿嬤那天,我在禮儀社門口設置的金爐,燒掉我這一生所有的獎狀。
我告訴阿嬤,今後,我只蒐集感謝狀。
我會盡我所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在你臥病開始,我在佛前許下的願望,不會改變。不會因為你的離去,我就停止。現在,我的工廠門口,只看到各個公益單位頒發的感謝狀貼滿牆上。
因為,從你走後,我不再背負長輩的期望。
我只對自己負責。
------------------------------------------------------------------------------------------------
看過,給個愛心鼓勵,讓我知道你來過。
喜歡,收藏下來,很可能我沒有繼續寫作的靈感。
謝謝你的來訪,有空,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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