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agastin星相天機 2994
麗雲和Musu兩個人經營山莊,客人不多,生意不好。不過還可以維持生活啦!Musu當個小跑腿,沒去上學。鄉公所的人翻山越嶺來了好幾趟,不過Musu就是不想上學。還好咱們的政府機構做事效率從來都不太好,所以一年過了又一年,Musu還是沒有去上學。
至於麗雲...自從大地震之後好像就恢復正常,再也不出門找老公,新竹的山區、市集、再也見不到從前那位帶著兩隻流浪犬的乞丐婆。麗雲很認真的經營柏仁留下來給她的山莊,老實講,麗雲還真不想讓Musu離開她去上學。但是麗雲也不是傻瓜,不讓小孩上學可是違反兒福法,沒特別的理由可是怎麼解釋也說不清。麗雲藉口治安太差、教育制度亂七八糟,而且學校太遠山路又危險,所以要自己教。不過說句公道話,今天社會糟的不只是治安、教育。經濟、外交也不行。法律、道德更矇蔽,尤其是那特權和貪腐,真會把臺灣送上絕路。老百姓個個都苦幹 過日子呀。
Musu每天認字、寫字、讀書。Musu心裏頭認為老闆娘Uma是他娘,倒也認真的讀書寫字。只不過麗雲並沒有教科書,她教Musu用的書都是自己寫的書,長篇小說、散文、詩集等。可別小看了這小孩。這小孩的程度可不差,吟詩、作對兒、樣樣都成。不賴吧!想像不到一個長的黑黑小小,玩的髒髒破破的Tunka族小孩,一開口就是成語,就是典故。嗯...麗雲教的可真不賴。
Musu心裏雖然認同Uma做他的娘,給他吃住、給他讀書,不過有一件事Musu總是不太能理解。Uma常常在沒客人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待在銀杉林子裡,手上拿一個和陳師父用的那種差不多樣子的彩色四方木盤。木盤裡邊還有另一個黃銅的圓盤,刻了好多好多不認得的字,最中間還有一個小小指北針。這邊走走、那邊走走、然後就在一張畫了很多記號的白床單上做記號。而且每一個記號都是用很大的半圓形和三角形的尺去畫出來的,記號的右下角還有一串數字。這白床單...應該說是發黃污的白床單吧!看樣子用了很久了,很舊了,有一點點破損,而且上面做的記號多到像是打破罐子撒了滿地的黑芝麻。Musu心裏雖然疑惑,但就是不敢問。因為在Tunka族能成為Uma即代表擁有無上的力量,聖靈不可侵犯。
大地震過後Musu看Uma這麼做已經好幾年了,他還是不敢問,而且奇怪的不只是這樣而已。Uma白天做這奇怪的事,晚上還做,而且更奇怪。晚上Uma會拉一條曬衣繩綁在樹幹上繃緊,再用幾支曬衣夾子夾住白床單的邊緣,就好像是他們剛洗好床單拿到林子裡晾乾一樣。但可惜不是。其實Musu倒還真希望只是洗床單、晾乾而已。因為晾好了這發黃污的白床單之後,Uma接著會要求Musu爬到樹上,拿下一個亮晃晃可是不用插電也不用點火的燈籠,然後Musu就像一個大肚婆小呆瓜,抱著燈籠,動也不能動的站在這白床單前,讓光從這一面透到另一面。Uma就站在另一面指揮Musu,右邊一點兒...下面一點兒...然後又用半圓和三角的尺量了之後再點上黑芝麻做記號。
這算是好幹的差事了!有時Uma做完了記號之後又拿著那四方木盤子到處走,到處看,根本就忘了還有一個小孩名叫Musu,抱著燈籠站在那白床單的背面。Musu抱著燈籠呆呆的站著,累了便抱著燈籠站著打瞌睡。
人說打瞌睡點頭如搗蒜,一點兒也不生動。Musu抱著燈籠像隻鴕鳥,啄著...啄著...噗通!一不留神就抱著燈籠一齊跌到地上。
:「啊喲!」麗雲聽到小孩的慘叫,突然才記得還有個小孩沒睡覺,跑回來趕快的把小孩帶回屋子裡。
※ ※ ※
有這麼一天是周五,傍晚來喝咖啡的客人還不少。聽說明天是南社向天湖的靈祭,今晚滿月,靈會北上到大隘會合。客人喝完咖啡都趕忙的到大隘北社去看熱鬧。Musu貪嘴,捨不得客人小半杯、小半杯沒喝完的咖啡。
:Uma,我想喝Omagastin。
:什麼?Oma...什麼?
Musu把好幾個小半杯、小半杯、客人喝剩的咖啡全倒進馬克杯裏,然後把馬克杯遞給麗雲。
:Uma,我要很甜、很甜、很甜、就是Omagastin。
麗雲接過手,很迷惑看看馬克杯裏的液體,再看看Musu很堅定的眼神,就用砂糖匙挖了一匙白糖。麗雲持續看著Musu很堅定的眼神,再用砂糖匙挖了一匙白糖...再用砂糖匙挖了一匙白糖...再用砂糖匙挖了一匙白糖...
麗雲總算沒再看見Musu很堅定的眼神,便直接用砂糖匙攪那一杯Omagastin。攪著攪著,麗雲看見了Musu很期待的眼神,便繼續用砂糖匙攪那一杯Omagastin。麗雲持續看著Musu很期待的眼神,再繼續用砂糖匙攪那一杯Omagastin,再看Musu很期待的眼神。麗雲仍然繼續用砂糖匙攪那一杯Omagastin...
麗雲總算沒再看到Musu期待的眼神,因為麗雲把馬克杯遞給Musu時,期待的眼神變成了滿意、滿足、感恩的汪汪大眼。Musu邊走、邊喝、邊大聲呼喊
:「Tunka Belican Aku Cinda La...gugu...」
這次換成麗雲呆呆的站著,手拿著砂糖匙...
天黑了,麗雲又叫喊著Musu要晾那白床單。Musu如往常的和Uma一起晾好那白床單之後,爬上樹取下一個燈籠,乖乖的抱著、站著讓燈籠光透過白床單給Uma畫記號。不過看來今晚Uma不奇怪,反倒是Musu變奇怪。麗雲一如常,畫了記號後又拿著四方木盤子到處遊盪,忘了Musu的存在。這不奇怪!反倒是Musu今天不像小呆瓜,也沒打瞌睡,還唱起了歌。搖頭晃腦、唱的起勁時還把燈籠小心地放在地上,自己一個人繞著白床單又唱又跳。
:「Lagugu Lagugu Omagas Newhesty。Lagugu Lagugu Omagas Yagu-gue...」
當Musu不知道第幾遍又唱又跳,繞到那白床單的另一面時,停下來看著白床單...
原來!這白床單的兩面都做有記號,而且正反兩面的記號位置並不相同,但似乎有著某一種關聯性。難怪麗雲老是要Musu抱燈籠透光給她畫。Musu看的出神,猛然檯頭看天,又猛然低頭看白床單。檯頭、低頭、檯頭、低頭、檯頭、低頭、檯頭、低頭...
原來...原來...原來...Uma在畫天空!還有很多星星!
Musu看的出神。
一朵烏雲遮住了月光,整個樹林子暗下來,讓白床單的透光感覺更亮。Musu個兒小,還不及那晾起來的白床單高。
白床單透著燈籠光變成了昏黃的滿月...
滿月的光芒一絲一絲的纏繞Musu的身體,漸漸的把Musu的身體全部包覆起來。Tunka靈逐月而來,南社向天湖靈亦北上巧遇滿月靈。Tunka、滿月、向天湖全都北向大隘社。Tunka逐月而來不斷的衝撞滿月,不斷的衝撞。滿月像是被風波動的透光床單,也像映著夜色的水。水面不斷的波動,波動靈體破水而出不斷飛向滿月,愈來愈高、愈來愈高...
不!靈體不是破水而出、是水!水即是靈。體是水,飛向滿月,湖底乾枯見底,水份不斷被抽乾、再抽乾...裂縫出現,愈來愈大、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地靈熔岩的迷糊高熱也飄上來。地靈的迷糊視線迷糊了天地分際線,天地被高熱熔化碰到一起。沒天沒地。天地恢復開天前的混沌、沈重、壓縮所有的所有混沌。是水、是月、是高熱、是熔岩、是迷糊。即是混沌亦是無混沌。不是水、不是月、不是高熱、不是熔岩、不是迷糊、也不是無無混沌。
Musu看見眼前的驚異,在透光的白床單前竟然出現了自己的未來...Musu長大了,拿著山刀和一群人互砍,滿地都是血...Musu恢復成小孩兒模樣,帶著兩隻狗下山。背景是已成一片廢墟的山莊,大陽好大好大...Musu伸手探了一下、再探一下、手就伸進了透光的滿月裏...
烏雲散了,月光又透出來,林子又恢復了亮晃晃的狀態。麗雲雙手持著四方木盤子繞了一大圈回來,正巧看到了Musu的手指頭在白床單上畫著
:「Musu你在做什麼?不可以亂畫哦!」
Musu似乎沒有聽見麗雲在呼喊他,手指頭仍然在那白床單上遊走著。麗雲走近拍了拍Musu的肩膀,又摸摸頭。Musu歪著頭對著麗雲呵呵笑
:「Uma我長大了,還拿刀子砍人...呵呵...還有我們的山莊全部都倒了哦...好可憐...還有到處都在漏水哦...」
麗雲摸摸小孩的額頭,又拉起小孩手臂仔細瞧那些皮膚上的細紅疹子,又把了脈,翻翻看眼皮...
:「唉!什麼什麼Maga...你咖啡鹼中毒了啦!」
麗雲丟下那四方木盤子,急忙抱起小孩回屋子裡去。